原標題：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在專利侵權判定中的作用
以用途、應用領域方式對專利主題名稱進行的外部限定，需要考量用途、應用領域是否給權利要求保護的產品帶來影響，若未有影響則無限定作用，侵權判斷時無需考慮，反之則對權利要求保護的范圍起到限定作用，侵權判斷時需要考慮。以效果、功能對專利主題名稱進行的外部限定，并且是該專利區別于現有技術的實質發明創造點，則對權利要求保護范圍起到限定作用，需要按照功能性特征的相同或者等同進行侵權認定。
摘要：近年來專利侵權訴訟案件越來越多，有一些涉及到專利主題名稱在侵權判定中的限定作用。本文首先對專利主題名稱的分類進行了討論，其次收集了有關專利主題名稱在侵權判定中的法律解釋以及法院判例，最后對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在專利侵權判定中的實際限定作用進行了簡要的歸納。
（一）專利主題名稱的分類
專利主題名稱是對權利要求包含的全部技術特征所構成的技術方案的抽象概括，專利主題名稱作為專利獨立權利要求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實際中，專利主題名稱的撰寫常常會添加一些必要或不必要的修飾詞語。
李劼在《主題名稱對專利權利要求保護范圍的限定作用》中對專利主題名稱的分類進行了初步探索，并詳細闡述了簡單型主題名稱與定語型主題名稱、限定型主題名稱和修飾型主題名稱、內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和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等專利主題名稱的不同分類方式[1]。
在此，筆者比較認同將專利主題名稱分為內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和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即將以結構、形狀、性質、參數等方式對專利保護主題本身或其內部的限定定義為內部限定型主題名稱，比如“一種具有某某結構的裝置”。將以用途、功能、效果、使用環境等方式對專利保護主題外部的環境條件限定定義為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這些外部環境條件可能隱含著技術主題本身必然具有某種結構或者組成，或者體現了發明創造的核心技術構思。比如“一種用于鋼水澆鑄的模具”、“一種用于冰塊成型的塑料模盒”。
（二）有關專利主題名稱在侵權判定中的法律解釋
目前，關于專利主題名稱在專利侵權中的法律解釋有以下幾種[2-4]：
(1)《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
釋》(法釋〔2009〕21 號)第7 條：人民法院判定被訴侵權技術方案是否落入專利權的保護范圍，應當審查權利人主張的權利要求所記載的全部技術特征。
(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二)》(法釋〔2016〕1 號)第 5 條 ：在人民法院確定專利權的保護范圍時，獨立權利要求的前序部分、特征部分以及從屬權利要求的引用部分、限定部分記載的技術特征均有限定作用。
(3)《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專利侵權判定指南(2017)》第23條：產品發明或者實用新型專利權利要求未限定應用領域、用途的，應用領域、用途一般對專利權保護范圍不起限定作用。第25條：主題名稱中所包含的應用領域、用途或者結構等技術內容對權利要求所要保護的技術方案產生影響的，則該技術內容對專利權的保護范圍具有限定作用。主題名稱是對權利要求包含的全部技術特征所構成技術方案的抽象概括，是對專利技術方案的簡單命名，其代表的技術方案需要通過權利要求的全部技術特征來體現。
根據上述法律解釋可知，主題名稱出現在權利要求的前序部分，屬于專利的保護范圍，在專利侵權案件判定時應予以考慮。《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雖然明確了主題名稱應予以考慮，但并未說明具體實踐中應該如何判斷。《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專利侵權判定指南(2017)》進一步指明了以應用領域、用途限定的主題名稱應如何考慮限定作用。同時，在《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專利侵權判定指南(2017)》理解與適用一書中，進一步闡述了當應用領域或用途特征對所要求保護的結構和/或組成本身沒有帶來影響、未對該技術方案獲得授權產生實質性作用、只是對產品或設備的用途或使用方式進行泛泛描述三個條件同時滿足的情況下，應用領域或用途對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才沒有限定作用。
盡管已有法律解釋了專利主題名稱在專利侵權判定中的限定作用，但實際專利主題名稱寫法不一，在專利侵權判定案件中起到的實際作用也不盡相同，法院在專利侵權案件中對專利主題名稱的實際限定作用可能存在不同的觀點。下面列舉了幾個包含用途、功能、效果等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的專利侵權典型判例。
（三）有關外部限定型專利主題名稱的法院判例
胡濤訴摩拜(北京)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專利侵權案[5-6]，該案對主題名稱中的用途、應用領域給予了考慮。上海知識產權法院一審認為“電動車”描述了涉案專利的使用方式，為專利主題名稱的一部分，對涉案專利權的保護范圍具有限定作用，但實際的限定作用應結合“電動車”對于涉案專利產生的影響進行判斷。首先，涉案“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是一種鎖裝置的產品專利，“電動車”并非該鎖裝置的組成部分。其次，“電動車”不是涉案專利技術方案的前提和基礎，涉案專利技術方案可以完全脫離電動車實施。再次，涉案專利在申請時并未將限定在電動車技術領域作為獲得新穎性或者創造性的理由。因此，就涉案專利應用方式而言，將涉案專利應用于自行車技術領域，是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無需創造性的勞動就能夠聯想到的，摩拜公司關于被控侵權產品摩拜單車與涉案專利保護的電動車屬于不同技術領域而不構成侵權的抗辯意見，一審法院不予采納。
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對主題名稱的限定作用進行了補充說明，本案中涉案專利權利要求1的主題名稱為“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即指定了發明應用的領域是電動車，也說明了發明涉及的是電動車“控制系統”的改進。而通過專利權利要求1記載的技術方案，尤其是特征部分“比對信號一致時控制器控制電動車的啟動或/和多媒體播放”的記載，結合說明書中“本發明的目的是提供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及其操作方法，使用者可將存儲在手機中的二維碼圖像對準攝像頭，便可實現電動車的完全解鎖，提升了防盜的性能，免去了使用者需攜帶鑰匙啟動的麻煩”，“比對信號一致：控制器控制電動車啟動或/和多媒體播放信號，電動車啟閉控制器對電動車解鎖”的內容，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能夠清楚明確地得知主題名稱是對發明涉及的電動車啟動和解鎖的技術方案的抽象和概括，而不僅僅是說明發明可能的用途。另一方面，由于主題名稱與技術方案之間這種抽象和概括的關系，反過來又構成了對發明技術方案的限定，即“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就是電力驅動的車輛的啟動和解鎖系統。在這種情況下，如被控侵權技術方案不屬于專利主題名稱所指定的應用領域和技術主題，自然也不會落入專利權利要求特征部分所記載的具體技術方案的保護范圍。雖然“電動車控制系統”也具有鎖定電動車的功能，僅在這個意義上來看，可以稱之為“鎖裝置”，但“電動車控制系統”還更進一步指電力驅動系統的啟動，在這個意義上而言，原審法院將其視為“鎖裝置”又不夠完整準確。基于此，不能認為涉案專利權利要求1的技術方案完全能夠脫離“電動車”而實施。因此，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認為涉案專利權利要求1中所記載的主題名稱“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對于確定專利權保護范圍具有限定作用，在侵權比對時應當予以考慮。
孫希賢訴湖南景怡生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有水位高度調節功能的插槽連接式綠化磚”專利侵權案[7]，該案入選了最高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案件年度報告(2019)摘要之3.涉及主題名稱中的效果、功能對權利要求的實質限定作用。二審法院認為權利要求1“有水位高度調節功能”的功能性描述是專利主題名稱的一部分，需要考慮其限定作用。同時，該功能性特征通過權利要求1中“土壤容納空腔的斜面上至少有一個或一組水位高度調節溢水孔”和“水位高度調節溢水孔是底部即將貫通的盲孔”這兩個技術特征體現相應的“水位高度調節功能”。因此，“有水位高度調節功能”的功能性特征的實際限定作用通過特征部分的記載得以實現，在專利侵權時需要考慮被控侵權產品是否具備上述兩個技術特征。然而，被訴侵權產品設置的溢水通孔調整的水位高度是恒定的，并不具備上述功能和效果，故兩技術特征不相同也不等同。
上海茵能實業訴寧海浙升塑料“自滲灌可搭接斜插組合式多功能綠墻裝置”專利侵權案[8-9]，該案對主題名稱中的功能性限定的等同給予了考慮。二審法院認為“可搭接”的功能性描述限定了涉案專利結構，且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僅通過閱讀權利要求不能直接、明確地確定實現該功能性描述的具體實施方式。因此，“可搭接”系功能性技術特征，對于涉案專利獨立權利要求1的保護范圍有限定作用。通過閱讀涉案專利說明書及附圖，可以進一步確定“可搭接”這一功能性技術特征指的是相鄰箱體通過利用凸塊、凸條、連接件等部件，實現垂直疊加、相互連接的功能，達到從上下前后左右固定綠墻裝置的效果。
被訴侵權產品通過利用掛鉤、插銷槽、插銷等部件，實現箱體垂直疊加、相互連接的功能，達到從上下前后左右固定綠墻裝置的效果。對于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而言，通過掛鉤、插銷槽、插銷取代連接件實現可搭接功能是較為容易聯想到的方案。與涉案專利相比，被訴侵權產品以基本相同的手段，實現相同的功能，達到相同的效果，且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在被訴侵權行為發生時無需經過創造性勞動就能夠聯想到。因此，對于“可搭接”這一功能性技術特征而言，被控侵權產品與涉案專利構成等同。
（四）外部限定型主題名稱在專利侵權中的實際限定作用總結
對于以用途、應用領域進行限定的專利主題名稱，要根據用途、應用領域對權利要求本身實際產生怎樣的影響來判斷。如果用途僅是一種使用方式描述，未給權利要求保護的產品帶來實質性改變，則未對權利要求產生實際限定作用，比如“可以喝水的杯子”。如果用途限定會導致權利要求保護的產品發生變化，或者具有某種結構組成，則對權利要求產生實際限定作用，在侵權時需要考慮。比如“用于鋼水澆鑄的模具”、“用于冰塊成型的塑料模盒”、摩拜案中的“一種電動車控制系統”。
對于以效果、功能進行限定的專利主題名稱，若以某些效果詞如“快捷”“簡便”“高效”進行修飾限定，則沒有實際限定作用。若專利主題名稱中的效果、功能，是專利的發明點或者對發明創造有貢獻，則認為有限定作用，至于如何認定侵權，則需要嚴格按照功能性特征的相同或者等同進行認定。
如“有水位高度調節功能的插槽連接式綠化磚”案中的功能性特征“水位高度調節”，并通過同一權利要求中“土壤容納空腔的斜面上至少有一個或一組水位高度調節溢水孔”和“水位高度調節溢水孔是底部即將貫通的盲孔”體現功能效果，同時也為該專利的發明點，則需要判斷被訴產品是否具備與上述兩個技術特征相同或者等同的技術特征。
如“自滲灌可搭接斜插組合式多功能綠墻裝置”案中出現的功能性特征“可搭接”，每個綠墻裝置可互相搭接固定屬于該專利的發明點，需要根據說明書中對該功能性特征的具體實施方式及其等同方式進行專利侵權判斷。
綜上所述，以用途、應用領域方式對專利主題名稱進行的外部限定，需要考量用途、應用領域是否給權利要求保護的產品帶來影響，若未有影響則無限定作用，侵權判斷時無需考慮，反之則對權利要求保護的范圍起到限定作用，侵權判斷時需要考慮。以效果、功能對專利主題名稱進行的外部限定，并且是該專利區別于現有技術的實質發明創造點，則對權利要求保護范圍起到限定作用，需要按照功能性特征的相同或者等同進行侵權認定。
參考文獻
[1]李劼.主題名稱對專利權利要求保護范圍的限定作用[D].重慶：西南政法大學,2018.
[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
[3]《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二)》
[4]吉羅洪,楊伯勇,焦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專利侵權判定指南(2017)理解與適用[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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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最高人民法院(2019)最高法知民終657號民事判決書
[8]上海市高級人民法院(2019)滬民終136號民事判決書
[9]張本勇, 陳健淋.專利主題名稱中功能性技術特征的等同認定[J].人民司法,2020.(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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