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印刷術的發(fā)明,到廣播、互聯網的誕生與發(fā)展,再到人工智能、云服務的橫空出世,都印證了著作權(版權)是由技術催生的。
技術的發(fā)展、新興領域的崛起,也催化了新的著作權糾紛問題。以近年來增速最快的游戲領域為例,網絡游戲侵權問題屢見不鮮。
網絡游戲本就是一種包含音樂、劇本、情節(jié)、視頻、圖畫和角色等多種藝術形式的復雜作品,但《著作權法》所列舉的作品類型中是不包含“游戲”的,也沒有明確網絡游戲的歸屬。因此,“作品類型是否限定表達范圍”的問題,也就成了網絡游戲領域一個極為突出的司法爭議。
對于網絡游戲著作權的具體保護模式,司法實踐中一種主流的模式便是:整體保護或拆分保護。
以“游戲換皮”為例,有的裁判觀點認為游戲畫面屬于視聽作品,而游戲界面布局和界面內容作為游戲具體玩法規(guī)則的特定呈現方式,屬于視聽作品中應受保護的表達。而反對聲音則表示,將游戲玩法、游戲情節(jié)納入視聽作品保護范圍,是一種錯誤地將視聽作品所保護的表達延伸到非畫面因素的行為。在其他領域,這種爭論也在持續(xù)。
那么,這些分歧背后的著作權侵權問題的本質究竟是什么?如何界定其保護范圍?表達整體保護觀下,著作權侵權認定應具備怎樣的基本思路?
律師如何判定作品是否構成著作權侵權?
作品類型限定表達范圍的認識,對著作權侵權認定的基本思路產生了直接影響。
而由此引申出來的作品的拆分保護模式,就是依據特定類型作品的定義,對不同類型的表達進行拆分,還原為文字、圖形、聲音、動作、畫面等,分別納入法律上的相應作品類型單獨進行保護。但這一模式,在實踐應用中面臨著諸多困境。
一般認為,只有當拆分出的表達本身先于被拆分作品整體創(chuàng)作完成前即獨立存在,或者在侵權行為發(fā)生前已經被制作成獨立作品時,拆分才具有現實基礎。例如在“哪吒之魔童降世案”中,法院指出,比對畫面背后的故事情節(jié)是否一致,是電影劇本的保護問題;舞蹈、雜技、戲劇或視聽作品中的配樂、服裝、舞美設計等也是同理,可以單獨主張保護。
但如果拆分出的表達本身并不先于被拆分作品整體存在,或在侵權行為發(fā)生前尚未被制作成獨立作品時,拆分保護模式就并不能完全適用。
這一問題在“游戲換皮”“靜態(tài)侵權”類案件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比如,有的觀點主張,游戲玩法的保護不應放在視聽作品項下,而是須通過還原為文字作品來主張保護。但如果認為文字作品可以存在于視聽作品的畫面之中,就相當于否定了文字作品的獨立性。
諸如此類,拆分保護模式在這類案件中顯得尤其缺乏現實基礎;此外,它也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改編權,且與現有權利歸屬規(guī)則存在齟齬。
那么,如何跳出這種模式的桎梏,建立更合理的著作權侵權判定思路?
這就需要厘清表現形式與表達的關系,從而將作品類型的規(guī)范意義由確定特定智力成果是否受保護擴展到劃定具體作品保護范圍的層面。
表現形式與表達并非同一邏輯層次上的概念。作品的創(chuàng)作,是作者將內在思想外化為表達的過程,只有表達外化之后才能使得作品具有可感知性,從而成為財產權的客體。表現形式正是對該類作品不同于其他類別作品之外在特征上的描述,并非指表達本身。
因此,表現形式是作品創(chuàng)作可以采取的表達手段,是相對固定的;而表達則是作者利用一定的表達手段進行創(chuàng)作所形成的最終結果,是豐富多彩的。
因此,在著作權侵權判定過程中,朱冬副教授認為,應當堅持作品表達整體保護觀,綜合考慮作品采用的各種表達形式,將外在表達和內在表達均納入考量范圍,以被告是否利用了作品的實質部分作為侵權判斷的根本標準。
就“游戲換皮”類案件而言,如果簡單地以電子游戲歸類為視聽作品為由將保護范圍限定在畫面之上,相當于排除了對其他表達要素以及各個要素組合安排的考量,完全關閉了著作權法保護游戲玩法具體呈現方式的大門。
就“靜態(tài)侵權”類案件而言,就要厘清靜態(tài)圖片在屬于視聽作品、戲劇作品、舞蹈作品時受保護的表達范圍。
那么,在表達整體保護觀下,著作權侵權認定的基本思路應當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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