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4日，亞洲知識產權人才盛典在深圳順利舉行。全球知識產權精英匯聚一堂，共同探討亞洲知識產權人才成長路徑，共創知識產權生態圈的命運共同體，攜手續寫亞洲乃至全球創新的輝煌篇章。
北京己任律師事務所管理合伙人何菁在大會主題演講環節以《高效而活潑的“卷”-知識產權律師新道路》為題，從知識產權律師的角度展示如何在法律服務領域中尋找新的機會，應對新的挑戰，以及如何通過創新思維和實踐，為知識產權的保護和運用提供更高效、更活潑的解決方案。
北京己任律師事務所管理合伙人何菁
以下為演講實錄：
什么是高效而活潑的“卷”?
2025年對我個人來說有些特別的意義。1995年我在《科技與法律》發表了第一篇知識產權的文章，從那時候算，到現在是我在知識產權行業的第30年。北京己任律師事務所從團隊創立至今也是差不多12年的歷史，我今天爭取在短短的30分鐘的時間，把我30年的一些感想、感悟以及團隊的實踐，和大家做一個分享。
剛才聽到陶鑫良老師講我們知識產權發展的歷程，我特別感慨?？吹竭^去四十年的發展經歷，中國知識產權事業的興旺繁榮是值得我們每個人驕傲的事情。
同時，怎么看今天我們行業當中經常說的“卷”，我們目前的現實是什么？
第一，現在越來越多客戶對我們知識產權人的要求越來越高， “一定得贏!”大家都知道，知識產權從性質來說，既不“浪漫”也不“象牙塔”。它是排他權，是“殘酷”的攻防利器。隨著現在競爭加劇，客戶對于知識產權的期待值越來越高，檢驗知識產權的時候到了。
第二，AI人工智能帶來的挑戰。某種意義上講，AI的出現會讓整個創新的生態發生巨大的變化。我們都知道知識產權的目的是激勵更多創新創意。原來的底層邏輯是創新創意本身是不容易的，是稀缺的(scarcity)。AI越來越強大之后，我們會遇到的情況是，各種創意創新的點子變得非常充裕，可能不再像以前那么缺乏創新的想法。這樣一來，我們遲早要面對一個問題，如何更好地保護知識產權?甚至是不是需要通過知識產權刺激創新?這里說的都不是AI會不會幫助撰寫專利這些技術層面的問題，而是知識產權在某些領域是否需要改寫?
第三，我們要學的東西不一樣了。隨著出海大潮開始，我們中國律師學習的東西也要開始不同。我自己是2000年開始有了美國加州的律師執業資格。但是過去二十多年處理美國法的事務相對少。去年我們做了美國德州東區兩個訴訟，還有美國的IPR，50歲的時候重新回去深入學習現在美國的訴訟業務。
我特別敬佩我們中國很多企業的法務，不僅僅懂中國法律，還要懂美國、德國、東南亞、非洲、澳大利亞，總之企業感興趣的市場，法務們都得去了解。這點我們律師沒有理由不跟上。
最近我在“逼”我的合伙人學習UPC訴訟，我們不僅僅要懂中國的，也要了解和把握境外的業務，甚至還能操作?，F在有了AI之后，語言問題造成的障礙大大減輕。中國律師也許真的能夠有機會好好做一些境外知識產權的事情。
這三點也許勾勒出了我們“卷”的現實。
是不是繼續走“卷”的道路？我覺得是。怎么做？要更勤奮，更全面，更靈活。
更加勤奮。我自己很有感受。小小的例子，過去三個月里我每周至少有一個出差。十一月的時候有一周跑了三個國家五個城市，法國、西班牙、英國，然后立刻飛回到浦東。節奏越來越快。對比一下，國內出差的條件是最好的。高鐵、機場的基礎設施確實無比發達、無比方便。
更加的全面、靈活。己任律師事務所的業務是以知識產權訴訟和商事仲裁訴訟為主?，F在越來越全面，我們建立了自己非常優秀的專利律師代理團隊，還開始打造多國的海外法律服務團，進軍出海非訴業務。
就連知識產權本身，我們也在擴展關注點。我們不僅僅是半導體、化工專利、品牌、不正當競爭這些傳統領域實力突出，也在數據競爭，游戲這些領域斬獲不少亮眼業績。現在己任團隊積極推動音樂、非遺的知識產權保護。很開心世界知識產權日今年的主題是“音樂與知識產權”。音樂的保護我們已經準備了大半年，現在正好借著這個WIPO的關注去發力?，F在對音樂知識產權保護急需要得到重視，音樂案件的判賠實在太低。
各位在座的同行們，我號召大家一起繼續“卷”。律師行業是這個社會很難得的一批人，律師的一大特點就是特別愿意學習、特別勤奮。我們可以繼續“卷”。
同時，還有沒有別的“卷”法?今天這個題目叫做高效而活潑的“卷”，什么是高效而活潑的“卷”?
一年前我在新則做過一個演講，其中我解析什么是精品律師事務所。我說精品律師事務所的一個特征是高效 high performance，不知疲倦的行動，出結果。同時，精品律師還要善于停止內耗，停止無效率的動作。
在這個基礎上，我想我們能否積極、活潑地“卷”?
活潑的卷是什么含義？這個“活潑”是來自于大家熟悉的 - 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活潑不僅僅是表面的東西。關鍵的是活潑的背后是什么?
這些年我們己任團隊的發展壯大，我很重要的體驗是，一定要給每個人空間space，一種可以讓人得到認可，可以發揮，可以表達的空間。
在律師實務當中，大家經常抱怨的是，同行的競爭或者其他原因導致甲方的價格太低了。但真正最難的反而是當你簽了這一單接受了客戶給的價格之后如何交付，如何能夠實現客戶的期待。真正難的事情是簽單之后才開始。
律師工作是非常辛苦，不容易的。大家都抱怨專利撰寫價格低。一方面，我們都知道專利撰寫價值很高。我自己就對撰寫專利的人抱有深深的敬意的，因為當年我自己就是寫專利入行的，知道專利撰寫者是真正打造“武器”的人。現在專利撰寫的費用低，我們如果還想團隊把這個事情做好，就一定要給團隊空間，讓撰寫專利的人發自內心地感受到工作的成就感。
做訴訟的人更是承受巨大的壓力。不論是代理原告或是代理被告，在承擔客戶的巨大期待的時候，你要學會找到空間，才能真正把自己的水準甚至是創造力發揮出來。
具體怎么做?這里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些自己的嘗試和體會。
第一個是給自己立法，依法辦事。我們從建所到現在至少4、5年的時間不少約定都沒有成文化。我一直以為，大家君子協定就好了，有默契最重要。
但是我不久前在這方面有個突破。我發現為什么不去完善制度，成文化，本質上我是作為管理合伙人，很不愿意用一些東西去框住別人，擔心其他合伙人會不滿。我想給自己留后門。但代價是恰恰讓不少合伙人缺乏安全感和確定性，尤其是一些律所的重大利益問題上大家沒有真正的確定性。要高效活潑地卷，確定性、安全感是非常重要的。不久前我們在完善制度上有了不少大的行動。我們有了制度和約定，合伙人之間真的按照自己的承諾去做事情，改善了安全感。我自己甚至都想起來當年最喜歡的課程就是“立法學”，重新找回來“立法”和寫制度的熱情，很開心的帶著合伙人們一起不斷去完善制度。
第二是敢于和客戶說真話，這其實是很有挑戰性的，是要有勇氣的。很多時候，客戶總是希望能拿到最好的價格，但是我們需要讓客戶知道律師在乎的是法律服務的價值是否得到充分的尊重，是否和客戶之間有真正的信任。
第三是重視向上管理。這個向上管理我們是和律師乃至合伙人的培養聯系在一起的。2024年我作為一個律所的管理合伙人最開心的事情，是我們在全所做了不少次分享和訪談，談的話題是“師徒關系”。我們每次訪談兩位合伙人，邀請她們分享在過去的執業生涯當中“師父”帶來最深的影響是什么，在這個過程當中成就是什么、挫折是什么;她們自己做師父的時候，最滿意和最不滿意的地方是什么等等，我們也請同事們在一起做交流。
這種交流起源于去年我的一個認識：面對AI在內的種種挑戰面前，我們要注意呵護法律行業的基礎 - 師徒制。律師行業、法律行業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傳承，我自己就是國內最早的知識產權學院培養出來的學生，我一直非常感激這樣的機會。我們在學校里面有老師帶，在執業當中有師父來帶我們。
我特別感慨的是，我們的合伙人在分享當中的真誠與坦率。有的分享里面都不全然是光輝的事。但恰恰是在分享自己的教訓和挫折當中，我們發現可以互為師徒、互為領導者Leaders。
我們所一直強調向上管理。向上管理很重要的一點是讓我們年輕的律師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和分量，知道自己在案子當中起到的作用。勝仗是第一線的律師打下來的，她們是真正的英雄。如何互相管理好每一個人，做好自己的事情，為客戶真正全權負起責任來，管理好客戶的預期，這是團隊的事情，這需要相當的力量和相當的默契。
在談話中，我們還發現當“師父”的挑戰，或者說合伙人們遇到的難題是，“師父們”能不能繼續有師父，合伙人們能不能繼續得到指點，這關系到合伙人們能否持續不斷地成長。我們一直非常鼓勵合伙人能夠不斷地去學習、去成長，這次我們很開心地看到8位合伙人一起來到IPR Daily的盛會上來學習，參與這樣的活動對我們來講也是非常好的學習機會，從同行當中、從優秀的法務身上去學習、去發現，不管是管理的技能，還是最新的法律進展，不斷增強自己在法商中的認識。
第四，活潑的一個源頭，來自于堅信體制內的力量。很多重大的案件，都是關系到企業重大利益。這個時候，法律策略上往往需要有大膽的突破性想法。這時必須堅信體制和制度在面對重大問題上的智慧和決心。想要做到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必須相信我們的法律共同體。
最后，要學會找好的生意。我去年意識到一個讓我震驚的事情。我意識到我差不多做了二十多年知識產權的業務，但是我從來沒有仔細研究過什么是好的“生意”、什么是好的業務。有的朋友可能覺得我說這種話很矯情。我想也許自己這代人可能很幸運，客戶需求似乎自然就在那里，自己去做就好。
現在則是需要琢磨知識產權領域里什么是真正好的事情，什么是真正值得做的業務。過去一段時間發現我們不少企業在和國外的頭部企業碰撞越發激烈，無論是智能制造，還是半導體或者是醫療器械，權利人或者實施者兩方面都有很多機會。最近我們在專利運營方面也為客戶作出不小貢獻，真的是體現了知識產權的價值。
在業務價值開拓上真的是永無止境。今天來到IPR Daily盛會，期待和在座的每一位一起把我們知識產權共同體做好，和同行們一起深度地合作。
這是我的分享，謝謝各位，再次感謝IPR Daily。
(原標題：何菁：知識產權律師可以高效而活潑的“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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